星期天回集士港老家,发现那里的蔺草已经开镰,比印象中提前了一些日子,以前阿拉宁波人讲“小暑割草、大暑割稻”,这割草割的就是席草,席草的主产地在宁波西乡*古林、集仕港、高桥一带,也就是老底子望春区的辖区内(原广德湖的范围),所谓的“东乡一株菜(邱隘咸菜),西乡一根草”说的就是古林草席的生产原料——席草,当地人习惯叫做“本草”(本地席草的意思,因为八十年代后引进了蔺草,便于区分)。
席草在天冷的时候插种,最热的时节收割,是苦活、累活。可对于农民兄弟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除了编织著名的*古林草席外,还可编草帽和扇子。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古林、蜃蛟、梅园一带编织草席,集仕港、卖米桥、高桥一带编织草帽(也叫做草凉帽),而处于两地中间的凤岙、横街有做草席的,也有做草帽的。回想起那时候做草凉帽的情景,至今列列在目。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村,一般的家庭很少有其他经济来源,做草凉帽可算笔最大的收入了,所以,那个年代家里的女孩子几乎人人都会做草帽,甚至不少男孩子也会做,与编织草席的苦活累活不同,做草帽要轻松得多,上了年纪的妇女一天能做一到二顶,而年纪轻的女子一天做三、四顶不在话下。做草帽前,得先把晒干了的席草在水里稍微浸一下,这样席草就会软一点不容易折断,然后去掉席草根部的草壳,剪掉席草细小的顶头,准备工作就做好了。编织草帽的手法其实并不难,也不会受场地的限制,走村串户的,六七个人坐在一起,边聊天边做活,比收割稻谷和插秧不知要轻松多少。七十年代中期后,家家户户安装了有线广播,条件稍好的人家有了收音机,大家听着广播,唱唱越剧,不知不觉一顶草帽就编织好了。
家里母亲、姐姐做草帽,我们男孩子也没闲着,会用特制的钢针把帽子沿口多余的草根部分有规律地塞进去,我们叫塞边。为了奖励我们,母亲、姐姐会给我们2分钱一顶的加工费,家里帽子多,你所得的加工费就多,等到卖了草帽给钱后,可以去买棒冰等零食,这活谁都抢着干。
草凉帽做好后,一顶顶叠起来,等到供销社土特产商店来收购前,在一个像钢盔一样的工具上,用圆石来回压平整,这般加工后草帽样子就会好看一些,也能卖个好价钿。那时一顶草帽的收购价在3—4角钱左右,卖一次几十顶帽子也有十多元钱,对农村家庭来说,油盐酱醋开消就有了,几个月积下来,还可以买上好一些的日用品。因此,每逢行(收购)凉帽的船一到河埠头,也就是家庭主妇们最开心的时刻,人们不约而同来到固定的收购点,喜悦也写在了脸上。供销社把草帽运到宁波西门外的草制品厂进行再加工,用机器压一下,再用黑色的塑料带围上一圈作为装饰,草帽就漂亮了好多,这样,一顶顶凉帽就流入到了夏令市场。
平时,农民兄弟自己戴的草帽可没这么多讲究,随手把刚做好的草帽拿过来,也用不着塞边这道工序,把草帽一翻,系上一根绳子往下巴上一扣就得了,人们戏称为“剥落帽”。它既可以遮挡烈日暴晒,翻过来又可以盛点东西。在田头干活既可以当扇子,又可以扣在“点心篮”上当食罩用。
进入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随着国家进一步对外开放,外贸加工业逐渐兴起,一种叫“金丝草”编织的凉帽开始流行,它用一根根细小的白色草茎编制而成,编织工艺要求比席草凉帽高很多,最快一天也只能编一顶,当然收购的价格也高许多,都说是出口到东南亚市场。往后,又流行起一种叫“维斯克”(撕力带的一种)材料做的凉帽,色彩比较鲜艳,出口内销都有,草凉帽开始受到冲击,加上五颜六色的旅游帽进入老百姓的家庭,草凉帽开始退出了它的历史舞台。西乡一带也进入了“蹋蹋米”的蔺草种植时代,现在的女孩子早已遗忘了这门编织手艺。而今,在农村偶尔还能看到上年纪的老奶奶在编织金丝草帽,每逢传统的节庆盛会,组织部门还邀请她们给游客们表演这一被誉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编织手艺,往往就会唤起我们这代人对这段往事的美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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