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费尽心机如愿的嫁给了太子燕辞,却被囚禁东宫。
周国军队杀进来时,我被一箭穿心,了却了自己这荒唐的一生。
“倾歌!”
隐约间,我看见了那个目若寒心的男子向我奔来。
是他,那个被我在候府里百般折磨的马奴。
原来,他就是周国的新帝——周晏温
…………
冬宜密雪,有碎玉声。
再睁眼,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闺房,我这是,重生了?
一
愤恨的泪水,从我的眼角滑落,浸湿了绣枕。
起身下床,缓缓地,我走到了铜镜前。
看着镜中这张倾城的娇容,朱唇不点及红,眼角一颗痣,美目流盼。
夜色浓厚,窗外的白雪,如曼陀罗华似的瀑布般落下,如是老天给我的新生。
脑中回想起,临死前的那个男人——周晏温
竟是当初被自己从集市里买下来的马奴。
因遭人陷害,周晏温意外失去了记忆,被人卖到了马市。
而我只是因为觉得好玩,便买下了他。
当时的自己骄纵跋扈,又被身边的教唆。
周晏温被我买到江府后,自己自然没少欺负这个来历不明又身低
贱的马奴。
如今老天爷给了我再活一次的机会,我定要好好把握,讨好这位周国未来的皇帝。
…………
清晨,阳光透过窗子,在墙上留下了细碎的影,空气中也弥漫着泥土夹杂的花香。
我穿上了前世第一次见他时的一身红裙,只希望一切都不要出错才好。
马市里,人多嘈杂,拥拥嚷嚷。
我跟随着前世的记忆,准确的找到了贩卖周晏温的地方。
笼子里,男人的手脚都被铁链铐住,身上的衣服也早已破损不堪,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有过被鞭子抽打出的伤疤,还有一些淤青和旧伤的痕迹。
他蜷缩在角落里,像是低到尘埃里的蝼蚁。
脏乱的头发遮盖住了他整个脸庞,唯有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带着一种不可侵犯的攻击性。
他像是察觉到了有人再看他,眼神向我看来。
一瞬间,他的瞳孔微微放大,眼眶微微泛红,一种道不明的忧伤席卷而来。
好奇怪,我的胸口突然发闷,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似的。
我用手稍稍为自己顺气,而后整理了一下这异样的情绪,指着周晏温,朝着老板道:
“老板,这个奴隶,我要了!”
老板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立马笑脸盈盈,卑躬屈膝的讨好:
“小姐,这个奴隶其实并不好,阴气沉沉的,不如旁边这个奴隶能干事,懂人情。”
老板指着一旁,人高马大十分强壮的男人,那男人不停的展示着自己的肌肉,示意自己能干。
我斜眼瞟了一眼周晏温,他还在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我,像有着说不清道不完的故事一般。
“哪来那么多废话,开个价,我就要他!”
二
回到侯府后我让人先带他去梳洗一番,再带到我的庭院来见我。
我细细的品着手里的凤梨酥,思考着这一世该怎样去对待周晏温,他可是未来周国的皇帝,想起前世自己那般残忍的对他,不禁自己打了个冷颤。
“小姐,刚买的奴隶已经洗漱好带过来了,正在庭院外侯着呢。”
丫鬟小南打断了我的思绪。
“让他进来吧。”
他跟着丫鬟身后进来,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发丝用绳子束起。
我上下打量着,对上了他的眼睛,一时之间竟然看呆了。
他的眼睛漂亮极了,深邃的犹如深夜的大海,再看看五官,鼻若悬梁,淡红的薄唇紧紧抿着,肤如凝脂。
这是妖精吧,我不禁心里感叹道!
上辈子只觉得他面相好,竟没观察到他竟然如此的好看,想来当时我那浆糊一样的大脑里,只有那个太子燕辞了吧。
“咳咳,小姐”
小南咳嗽了两声,唤了我一下。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就这样,出了神的盯着周晏温看了好久,他不会觉得我是个花痴吧!
我有些许尴尬和不自在的开了口:
“你,那个,你叫什么啊?”
“不记得了”
他淡淡地开口。
也是,上辈子他就是因为失忆才被人卖的,不记得名字倒也正常。
“那我来给你起个名字?”
说完,我便陷入了沉思,看着他一张惊人的容貌。
突然,我灵光乍现,欣喜的看着他:
“叫美男吧,毕竟你生的这样好看,叫你一声美男,那是一点也不过分。”
只见他,俊美的脸上停顿了一下,随后就流露出了一丝嫌弃的意味开口道:
“不要”。
嚯~这么拽!
看着他站姿笔挺如松竹,不卑不亢的样子。
除了装扮的朴素,这哪有半分像是个奴隶,果然,天生一副傲骨。
“那你想叫什么啊?”
良久,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递给了我。
这玉佩看着倒是不值钱,只有一些简单的纹路,上边刻着一个“温”字。
上辈子,我怎么没见过这个玉佩。
不过,转念又想,也是,上辈子的我压根不在乎他叫什么。
我抬眼看着他冷峻的面容,又看了看手中的玉佩,缓缓开口:
“那,叫你阿温,可好?”
他像是没料想到我会这么叫,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不可置信,又有些欣喜。
但只一会,就恢复了正常,嗯了一声。
之后,我便把玉佩还给了他,像上一世一样,安排他到马房做马奴。
这他倒是没有吃惊和意外,转身便下去了。
三
三月,寒冬凛凛,园中的红梅,暗香袭人。
我正穿着缕金百蝶桃红色的袄子,一步一个脚印的在园中踩着雪。
偶然抬头,就见到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迅速从我眼前划过离开。
是他,他不是应该在马房吗?跑我院子来干嘛?
难道,我犯什么错了?
上次给他起完名字后,我就一直忙于给林氏她们下绊子,倒是将这位祖宗给忘了。
“小南,拿些糕点我们去马房。”
…………
空中还飘着细小的雪花,小南本想给我打着伞,我嫌麻烦,就带上了斗篷上面的帽子,一路小走到了马房。
刚踏进马房的院子,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马粪味,差点给我整吐了。
我用袖口闻着鼻子,难忍着,穿过院子,走到了最里面马奴住的地方。
檐下挂着冰棱子,水面地上都结成了冰块。
小南上前敲了敲门,门被打开。
那人看见我,好像并不感觉到意外,难道他知道我要过来?
我探头往里面看,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连椅子都没有,被子也是薄薄的。
难怪啊,难怪他要去找我啊,江倾歌,我看你是真的脑子坏掉了,你居然让未来的周国的皇帝住在这个破地方。
上一世,自己根本不屑来这种下人待的地方,觉得十分卑贱,心情不好想发泄时,都是让人叫他过来,自然是不知马奴住的房间是什么样子的。
还以为会像小南她们那种的房间,虽跟主子的没法比,但比许多平常百姓家的房间都是强上好些的。
突然想到,难道上一世,周晏温率兵攻打燕国,除了政治原因外,还有原因是我这个燕国人,让他住这个破地方,还不停的折磨他吧,所以恨透了燕国人吧!
江倾歌,你还真是死的不冤!
若不是现在还在周晏温面前,我想我都要哭出来了。
我努力挤出一抹笑容,缓缓地转过头,心里开始哆哆嗦嗦开始演了起来:
“天呐,谁让你住着个破地方了,底下的下人是怎么做事情的,小南,你去把安排阿温住宿的管事的给我叫来!”
我小心翼翼观察着他,可他却还是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看不出一点情绪。
就这样,我俩一言不发的干站着,空气中我都感觉散发着十分尴尬的气味。
直到一个身材短小的中年男子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局面。
“下人,给大小姐请安”
我清了清嗓子,摆好架子:
“是谁让你安排这样的房间给他住的,你看看这里,连把椅子都没有,你是怎么办事的!”
只见那男人一脸为难的样子道:“大小姐,马奴们都是住这里的呀,小的也是按规矩办事啊。”
见如此,我便又提高了音量,将维护周晏温的意思表现的淋漓尽致。
“什么破规矩,我若是就不让他住这里呢!”
“大小姐,你要是说不让,那自然是可以不住的。”
我偷偷瞥了一眼周晏温,见他的面部还是毫无波动。
于是我接着说道:
“那你还跪着干嘛?还不快安排一个好一点的房间,给他住!”
“是是,下人这就去办。”
见他转身就要下去,一直一言不发的周晏温终于开了口:
“等等。”
“怎么了”我问道。
“既然是规矩,自然不能因为我而破坏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语气淡淡的,我丝毫摸不清头绪,难道还是不满意这个安排?
于是我又对他温声说道:
“那我也不能让你住这呀,这条件太差了。”
“可我是马奴”他依旧坚持。
“那,要不咱不当马奴?”
他轻轻挑眉,垂眼看着我。
“要不,你到我院中做我的护卫,这样总可以不住这里了吧。”
他没出声,我有些担心他不愿意,于是又放软了语气:
“可以吗?”
他的丹凤眼漆黑深沉,让人是一点都摸不透,他道:“嗯”。
我感到欣喜,心里长吁了一口气。
从门外望去,雪渐渐停了……
我不自觉的看着周晏温的侧颜,如雪的绽白,神秘又皎洁。
四
之后,周晏温便从马奴晋升成了我的庭院护卫。
而我院中多了一个人,林氏她们也自然就注意到了。
这段时间我的变化,她们也感受到了,我渐渐的已经在脱离她们的掌控,所以她们不得不多防着我一些。
冬日暖阳下的午后,总是让人会多一丝倦意。
我躺在竹椅上慵懒的晒着太阳,小南在一旁给我剥着橘子,一口一个。
歪头侧看,还能看见周晏温那张英俊的侧颜,真是赏心悦目,好不惬意啊。
不一会儿,我便开始打起了盹。
“小姐,夫人和二小姐来了。”
传话的庭外丫头过来,将我从这慵懒的时光中拉了出来。
我心里顿时感到烦躁,但还在闭目假寐,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小姐,咱们不起身迎接吗?”
小南一边剥着橘子,一边问道。
“我这身子虚着呢,起什么起!”
“姐姐身子虚,怎么还能吃着凉橘子呢?”
我缓缓睁开眼,就看到两个人影正向我走来。
说话的正是我那温柔贤淑的妹妹——江思纯,只见她和林氏手挽着手,踏进了我的院子。
真晦气啊!
上辈子,林氏在人前确实很宠我,渐渐的把我纵容的无法无天,以至于我变成了一个骄纵跋扈的草包。
而她的亲身女儿江思纯,却被她教养成温婉的大家闺秀,把我衬托的蠢笨顽劣。
最后和太子燕辞暗度陈仓,在我入主东宫后不久,她就以侧妃进了府,对我百般折磨,让她的弟弟继承了候位。
…………
果然,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上一世每次来找我,就是从我借东西,说是借,可哪次还过呢。
娘亲给我留的嫁妆发饰,衣裙,大多都被她们母女两弄去了,这次来更是狮子大开口,要我娘亲给我留的锦绣金丝凤尾裙。
还当我是以前的脓包吗,任由你们诓我?
于是我就让林氏将以前从我借的东西先还回来,不然这件裙子就不借。
林氏虽然舍不得,但这件锦绣金丝凤尾裙世上仅有一件,价值连城,她可舍不得不要,于是斟酌了许久,还是同意了。
但没想到啊,还东西回来的时候,竟然少了一件西域进贡的琉璃瓶。
因为江思纯太过喜欢,指望着我能忘记,还能将这瓶子占为己有。
这可是我母亲的遗物,就算我记不住,跟在我身边的方嬷嬷是母亲的陪嫁丫鬟,她又怎么会忘记呢。
所以到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拿了出来,可就在我刚想去接过这个琉璃瓶子的时候,她故意提前松了手,往后一退,我因害怕琉璃瓶落地而碎,也顾不了那么多的,就往前扑了过去。
但我终究是没能接到,琉璃瓶碎了一地,就在我以为我就要毁容扎进这一地碎片中时。
想象的意外却没有到来,我扎进了一个硬邦邦的胸怀里,只听到了那人忍痛闷哼了一声。
周晏温不知从哪里冒了出了,给我当了肉垫。
五
我急忙爬起了身,随后就看到,琉璃碎片都扎进了周晏温的背上,鲜血缓缓从他的衣服里渗透流了下来。
我吓坏了,只想赶紧扶起他进屋,检查他的伤势。
可一旁的林氏却将周晏温拽了下来,我这才看到,原来刚刚周晏温急着来救我,没顾忌的一旁的江思纯,一把将她推倒在了地上。
“哪来的奴才,竟然敢推候府的二小姐,不知死活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
周晏温一言不发的就让林氏这么拽着,但却纹丝不动。
我眼看着他背上的血流的更多,在看着林氏这纠缠不休的样子。
心里的恼火值蹭蹭往上冒,不免开始急躁愤怒起来,一把将林氏的手抓住,用尽力气推过去,将林氏也推倒在了地上:
“推了怎么了,江思纯故意打坏我娘亲的遗物,还害的我摔倒,我没用鞭子抽她就不错了!还有,你有什么资格在我的院子大呼小叫。你最好记住,候府姓江,而我是候府嫡出大小姐,不是江思纯那种卑贱的庶女。院子里的人都给我听着,以后要是再敢把这些个不干净碍我眼睛的东西放进来,就统统给我滚蛋!”
说完我便拉着周晏温的手进了屋子。
紧接着,方嬷嬷就叫人将从她们母女二人抬了出去,只听见身后就传来林氏和江思纯撒泼的叫声,直喊着我翻了天了,不敬母亲,大不孝等等。
…………
屋子里,周晏温坐在床上,大夫拿着镊子,一块接着一块的琉璃碎片,从周晏温的背上取了下来。
我在站帘外,可以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去没有听到他一声疼痛的叫喊。
直到大夫给他处理完伤口,我才走了进去,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细碎的汗珠,可神色依旧是冷若冰霜。
再看到一旁都是血的纱布,心里不觉有些酸酸的异样,真能忍啊。
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来救我,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