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两拨千斤
胡志金
近日传出传统武林与现代搏击惨遭失败的消息,魏凤侠和黄云飞的传人和武馆众爱徒无不义愤填膺,纷纷摩拳擦掌要求打回来然又有爱徒戏称,都是金庸、古龙,卧龙生先生惹的祸其上当受骗不浅,并云传统武林是自我陶醉还是真刀真枪,众说纷纭,其间却又不乏青城与峨眉的卧底和博弈。一笑。
一
关于黄云飞有很多传说。黄云飞从师山峨眉大侠练就一身好武艺,能够在草地上翻飞,能够在风摇树影的夜色里看见许多妖魔鬼怪,甚而可以从口里吐出一道道烈火来。中国武林总是夸大其词,每每将一个美好的东西比喻到极致。每每在月上中天的时候,黄云飞独一人来到公园围墙与绿竹相间的僻静处练功走拳,抡刀舞剑。此时,一轮月光泻地,青幽幽一地月影,煞是好风景。时而,黄云飞纵身于红墙绿瓦之间;时而,黄云飞将一口单刀抡得飞旋,钢刀穿破蓝澄澄的月光。有人藏在夹竹桃里窥见,真看得冷汗涔涔。此时,黄云飞凝神聚气,将一部七虎巡阳功练到劲处时,喝喊声如脱兔飞奔笑傲苍穹,低沉而威猛。黄云飞师从俊杰先生,少年学艺,风雨无阻,立志要走遍天下。
远远躲在夹竹桃里的一个人一点没有慌乱,更有偷窥者夺路而逃。这时从茅草屋里走出一个人来。这个在黑影中影影幢幢的人,将走到黄云飞跟前时,从怀里摸出一根竹笛,慢慢地横在了嘴巴边上。笛声渐渐而起,是一曲《美丽的草原我的家》。笛声悠远而宁静,悠然地在草与树的影丛里飞翔。黄云飞停住了拳脚,寻声四望,不多时,笛声住了,一抹清纯的人影从小树林的一丛香蕉林里走来,笛声悠远而宁静。
此人披一件上海式短大衣。他一出来就笑呵呵地和黄云飞聊上了。
他说话的时候,远处的灯光恰到好处地抹在这个人的一对眼眶上,还有就是两道斜斜的剑眉,酷似古代英雄杨七朗。这个人叫黄云飞,现在藏匿杨家坪一个小巷里,有一身过人的武艺,曾是峨眉重武林一个武林馆长。那天夜晚峨眉惊魂飞散,四处传言。如果说武林馆长是武林峨眉的老巢的话,那么由南京迁都到罗家院子的重武林便是峨眉的武林,这里曾经演绎过出许许多多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武林界也随着峨眉和媒体的介入,而身价倍增。原本沉寂和武艺人士纷纷登台亮相,为武林留下了可贵的一笔。
夜色在清风茶楼的宁静下来。
杨家坪从步行街往前第三家便是百年老字号的清风茶楼。明崇帧十七年张献忠弑进,就住在清风茶楼。当年尚有一棵杨柳树传说是张献忠拴马的地方,白墙黑瓦、小巷,影壁墙上镌刻着丹凤朝阳的壁画至今仍依稀可见,房屋雕梁画栋,古风依然。据传这里曾是一条太学府的所在,是培养公卿贵胄的学堂,后来时光流逝,于是这便成了诗书礼乐、钟鸣鼎食之地。而这时,正是兵荒马乱之际,无奈只得空梁落泥燕,看桃飞李去。至民国,这里干脆就更名为将军府,有人说这是缘于张献忠在此停留过,颇有盛旺的火灵。
这天晚上,大约夜半时分,一道蓝色的闪电掠空而过,紧跟着是一个炸雷,撕开了漫漫长夜。一会儿,夏日的暴雨哗哗地落了下来,不一刻便汹涌滂沱,窗外即刻挂起了白茫茫的雨帘。住在峨眉武林馆的武馆,从宽大的罗汉床上迅速弹起一个,他睡眼朦胧,敏捷地从枕头下抽出一支手枪,顾不得赤身裸体的羞耻,掀开果绿色的绸被。
风雨交织,哗哗地雨泼声里,细微地发出人行走的脚声,渐去渐远,在夜色沉重的夏夜令人毛骨悚然。武馆看见窗前一亮,马上退到墙根下,只听见窗外一声响雷之后,又是一道闪电。女人吓得裹紧了绸被,待她再看时,门被一只枯瘦的手轻轻推开了。
“啊!——”女人一声尖叫。
“砰砰砰——”三声枪响,藏匿在屏风后的魏凤侠抬手就是三枪,枪烟冒过,武馆就地一滚,那蒙面汉子扑地跃上窗台,扯去宽大的窗幔,行动之快,仅在眨眼之间。武馆如梦初醒,正要叫人,立刻就有警卫数人持枪冲了进来,当他们发现峨眉大师手握一支勃朗宁手枪时,立刻明白了。
这时,客厅里寂静无声,唯有墙上那个英国挂钟嘀嗒嘀嗒地走着。峨眉大师围着罗汉床转了一圈,思忖着,突然站住,这个人会是谁呢?这个蒙面人是怎样爬上来的呢?他来干啥?!这间卧室除了睡觉别的什么也没有,难道是来取那封信?
峨眉大师从写字台里取出那封信,信原原本本放在他的手上,这会儿峨眉大师放心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峨眉下达命令一律用公函,化名有十多种之多,且有单双日之分:渝校即峨眉武馆,上峰叫“金水”,这是平民百姓绝对想不到的。武林掌门武馆是武馆,他的化名就是“金水”,然后围绕这两个字,峨眉便在金与水的字体结构上作文章,演化出“江挽澜、汪玉声、许剑锋、叶镇龙”等等,不一而足。就在这时,一个人提着盒子炮冲了进来,他就是黄云飞,一进来就大声叫道:“峨眉大师让您受惊了!小人来得太迟,请峨眉大师息怒!”峨眉大师纳闷儿了,怪了,难道黄云飞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这家伙不是去追他的老师去了吗?据峨眉大师了解,好又来客栈离城好几十里地呢,黄云飞一个来回就能够跑近百里?!那么黄云飞为啥这阵才提枪冲进来?!接连几个问号,让这个从南京来的老牌高手也摸不着头脑。
意外的是,床上那个叫马雪飞的女人,这时候还光着身子,用绸被将一双丰乳轻轻掩住。这个情况,没有让峨眉大师看见,却叫黄云飞看了个正着。黄云飞一点不动声色,等待峨眉大师的指令。
“没事了,你出去吧!”
没想到峨眉大师说的竟然是这句话,让一直垂涎美色的黄云飞好生失望,只好退出。第二天清晨,峨眉大师叫来了警卫人员,命令在楼下加强岗哨,他怀疑是日本高手潜入到了峨眉本部。回过头来,峨眉大师又拿起电话,安排峨眉渝校第二教室的人选立即出发。
昨夜挂在墙上的巴壁虎不是别人,正是黄云飞,这是峨眉大师绝对没有料到的。黄云飞是黄昏时分回来的,他一眼就看见那个马雪飞的姑娘进了峨眉大师的房院,心里很快升起一种念头:那个姑娘是他亲自从窑里提出来的,是峨眉大师硬将这个女人夺了去。那日,清风茶楼的袍哥大爷刚从“好又来”客栈回来,看见小四就问:“看见云飞了吗?”小四回道:“没有啊!大爷,您找他?”
袍哥大爷将马儿拴了,在茶楼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黄云飞。糟了,黄云飞夜不归宿已不是头一回了:“小四,你去找找,我找他有事。”
小四肩搭一条毛巾,说:“大爷,云飞不会跑好远,我知道他在哪里!”袍哥大爷立即就明白了几分:“那你快去将他叫回来!”
当年,袍哥大爷随刘湘驻守时,他闲时最爱去的地方就是逛妓院,也曾在欲火中烧的时候,去打发过光阴。现在,黄云飞步他的后尘,也有了狎妓的恶习。如果说武林馆长是武林峨眉的老巢的话,那么由南京迁都到的武馆便是峨眉的武林,这里曾演绎出许许多多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武林界也随着峨眉和媒体的介入,而身价倍增。原本沉寂和武艺人士纷纷登台亮相,为武林界的历史上留下了宝贵的一笔。
千百年来那些夹壁墙或用泥巴糊就的板棚房、吊脚楼无疑应该是中国民族的耻辱和笑话,是中华民族受辱受压的历史见证,是中国封建社会千百年的遗址。那些在这个鱼龙混杂的舞台上表演的形形色色的所谓峨眉、袍哥、说书人和那些在这个城市里混迹闯荡的流浪人,下力汉是新中国把他们改造成了一代主人,旧的耻辱的历史不再重演。杨家坪的清风茶馆便是旧的缩影。黄云飞就是杨家坪从一个污秽、破败的城乡结合部发展成了新大都市的见证人。
这个在旧混迹茶馆酒肆的黄云飞,并非是人们想象的那般猥琐,而是一个非凡的人;在他的生活中可以窥见到新旧杨家坪的端倪和发祥。此时的黄云飞,其腋窝下就插着一支前苏遗失在峨眉的斯捷金斯手枪。这种手枪抽枪迅速,击发清脆,供弹七发;是前苏高手契卡必备的防身装备。
黄云飞腋窝下的手枪就是用来对付从后头袭击他的峨眉潜伏高手的。
二
黄云飞三等身量,细皮白面,江湖人称九纹龙史进。此人长得干净,书也说得干净,讲陶三保、李三保、马三保在瓦脊上翻飞,在山岗上疾走,在影壁墙上横着穿行,接下来是刀光剑影,书剑情仇,茶哥们认为这是最对听众胃口的,也是说得最好的,特别是马三保弑陶三保,陶三保弑李三保,弑到后来黄云飞自已都搞不清楚弑到哪里来了,三个三保互相搅缠,互相追弑,皆大欢喜,这一板书也算说到家了。
杨家坪清风茶楼这一晚讲《三保图》。据说清风茶楼说书已有近三百年历史。中国三大评书,评书是最有味道的。评书多笑话,多言子,就是北方人说的俏皮话。古人说,人生识字忧患始,古人又说,人生识字糊涂始。钟老板的糊涂却是从清风茶楼开始的。三十六级楼梯,西门庆走了整整两个小时。从傍晚七点三十分开书,说书人不紧不慢地讲,茶楼里的三百多名茶客,硬是听直了眼,口水停在咽喉处。
史书证明,西门庆上潘金莲的房间只有十二级,三十六级是说书人加上去的,每加一级或每武林都极吊大家伙的胃口。说书人见下面听的人把牛卵子都鼓大了,就更加来了精神,用人的说法叫“不方的方点儿,不圆的圆点儿”。其实这是最考说书人手段的,您若是扯出三百里地,又忽儿轻轻搁一下醒木,将说远了的书拉回来,这算是本事。评书说得好不好要观众说了算,今天叫:需老百姓认可。黄云飞一辈子说书,在江湖上有人便送一美名:九纹龙史进。黄云飞一手持醒木,一手按桌沿,血青色的软缎长衫翻出一茬白色,一张条桌上放着方方正正的毛巾,泡得稠酽的沱茶置于右手边。
各位有所不知,潘金莲于房中手持芭蕉扇,一心盼望官人上来,在踏板床铺上羞愧难当。不过,古人要含蓄些,把很多可以拿到桌面上来的话,搞得很神秘。西门庆心头有鬼,怕遭遇埋伏,更怕武松刺斜里弑出,于是每上一级便四下张望;每上一级心情都在发生变化,上到最后一级,西门庆还在想,生怕有人藏匿在蚊帐后手持青龙宝剑取他的首级。这样就复杂了,越复杂,书就扯得越远。中国一本《金瓶梅》,一本《肉薄团》,一本《洞玄子》,其实是很对中国老百姓胃口的,可我们的先人就是不让你看到,越是看不到,就越是想看,于是潘金莲和西门庆就长时期成为人们性的偶像。说是不想,那是假的。说书人讲到潘金莲在屋里“申燕婉,叙呢喃,乍抱乍勒”,西门庆这下就放心了,一砣石头砰然落地。说书人讲到这里,突然间加快速度,口吐莲花,眼放红箭,两个太阳穴板筋鼓暴,一溜儿汗水直淌在黄云飞的脸膛上,黄云飞就要再道一声:“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物件嗖、嗖、嗖嗖嗖……一道白光闪过,夯啷啷,夯啷啷,刷一声不见了——”茶哥们肃然起敬,全都鼓大了眼把说书人盯到。那位远远地坐在茶楼角落的漂亮姑娘,这位面容酷似潘金莲的少女,不知如何是好,故而羞愧难当,一忽儿便低了头去。这当儿在听黄云飞说书的同时,一个提茶壶的姑娘不小心竟将一把铜壶失落于千层泥地上,滚烫的开水哗哗流出。姑娘没有尖叫,而是轻轻跳过水渍,一把将铜壶提在手上,原地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长长的铜嘴茶壶伸向一张张茶桌。
清风茶楼掌声雷动。
黄云飞在台上一见此景,右手翻开左手的衣袖,露出一截雪一样白的袖口,接着拿起桌上一旁的醒木,却不说话。黄云飞桌上的一碗茶早冷,是掺茶的马雪飞刺斜里弑出,站在台阶上给黄云飞掺茶。此时,姑娘上前揭去黄云飞的一茶碗,退身一步,双手持壶,仍然滚烫的开水汩汩而下,渐渐溢满黄云飞的茶碗。
清风茶楼每一个人都面色凝重,只等黄云飞在台上说一声:“明晚请早!”黄云飞看着掺茶的马雪飞提着铜壶走下三级台阶,黄云飞右手持醒木重重地在桌上一拍,扫视了一遍众人,道一声:“楼上何人,快快报上名来!”这时鸦雀无声的清风茶楼,只听黄云飞轻轻道一声:“武二郎回来了!”
听众哗地站了起来,就是这一晚,黄云飞没有说“明晚请早”。然而,也就是这晚,评书的味道深深地渗透到了茶楼的每一个角落里去了。掺茶的马雪飞猛地听到“武二郎回来了!”白皙的脸儿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北方评书的味道就不一样道。评书在情节发展的紧要关头,插入言子和笑话是极有分寸的,同时加的时候还不能面带笑容,一笑就黄了,假了。这时刻,黄云飞将油亮之醒木轻轻往桌上一搁,缓缓地道一声:“各位,明晚请早——”
此音刚落,暗藏在众多茶哥中的一支枪响了,黄云飞在台上纵身一跳,射上白墙黑瓦和房梁,从怀中掏出一支20响盒子炮举枪射击,一枪便结果了黑衣人的性命。黑衣人未来得及躲闪,三颗子弹即刻洞穿了他的胸膛,血飞溅而起。枪响时,掺茶的马雪飞手中的茶壶,蓦然间飞上了屋瓦,再落下来发出一声空响。清风茶楼大哗,茶哥们吓得纷纷往角落挤。
从此。再没有见了那个掺茶的马雪飞,她是那么的令黄云飞眉目传情,馋眼欲滴,夜里梦见过好多回呵!谁说不是,那夜晚还有一个藏在远处羞涩了好几回的漂亮姑娘,让黄云飞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呢!
当晚,峨眉武馆发出A级追捕令,全城响起警报声,结果无一所获。
第二天,所有大报登出头条新闻《青城山黑衣大侠奇袭清风茶馆》《峨眉武林神秘客蓦然失踪》……
这个案件在旧中国的成了未解之谜,面也成为峨眉小农思想在走向覆灭的发端。天入黄昏,暮岚漫遮山林,远郊的武馆一条的乡村公路上阵风旋过,草木悲怆萧瑟,马雪飞忽闻一个成都小伙儿死于峨眉大侠的枪下,忽生惜花怜玉之感。想来是在这条道上行得久了,马雪飞便有了重寻真理的念头。此时的马雪飞满颊桃花光彩照人,她长睫一抖,微露放荡形骸;峨眉授予峨眉的中正剑其实是一块废铁,满桌的珍馐美馔一席的琼浆玉液,还有那马雪飞石榴花一般的醉人的脸,绛红色金丝绒旗袍暗兜,丽珠宝玉都在马雪飞悲愤的脸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个时期的马雪飞已经开始接近川东地下党,开始作一些将情报传递给党的大侠之作。交通员成都小伙是被峨眉误杀还是另有原因,马雪飞很茫然。成都小伙就是在茶馆里跑堂的八路军驻渝办事处交通员,马雪飞到茶馆里故意掺茶送水为的是收取情报。
从此,黄云飞和马雪飞很多时候擦肩而过,刚刚有一点消息便又无影响无踪,现在都在互相寻找,却没有下落。
三
傍晚,黄云飞提着一口柳叶单刀,站在此人的对面,感到有一股逼人的凉气,想走已经来不及了。来人二目放光,站夜暗里好像树影也在摇晃。黄云飞立即感觉十分恐怖。
曾经是一个英雄荟萃鱼龙混杂的地方,是一个数百年历史沉淀而又跃跃欲试的三教九流的码头;稀奇古怪,飞禽走兽;武林残留潜伏下来的牛鬼蛇神军警宪特时时都梦想兴风作浪。武林席卷江山的恢弘凯歌,无不在这个曾以苍海难为水,除却巫山的水码头展现绝杀,给予这些藏匿在阴暗角落的敌人以沉重打击。
这个人就是在刀头上舔血的神秘人物马雪飞。
黄云飞见峨眉大侠身手不凡,便上前抱拳拱手,脱了短大衣,猛地一个鹞子翻身,再一式大鹏展翅;刹那间飞腾于草地之间,落脚于树丛之上,果然好身手。
黄云飞大异,忙问道:“先生练的是民间传说的走壁功,就是轻功?”
“正是”马雪飞说。
黄云飞轻步走过来,从草地上挑起短大衣,披上道:“看来此人绝非等闲之辈,知道民间走壁功啊!”
二人便坐到草坪边上的一尊青石板凳上,细细摆谈。
天上有月夜正好照见这两个一异常陌生的脸。
夜露渐渐降临,鸡毛巷内以及杨家坪的街灯映照出这里的足球场和一条通往市区的柏油路。
马雪飞练功走拳的动物园虎狼雀鸟嘶鸣在夜色里传向远方,各种禽兽在夜色里时不时发出震吼。远方就是杨家坪市区昼夜兼程在新中国的国防前线奔驰的某大型国企。这让人不由得回忆起了旧暗无天日的夜晚。不是,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正是这个春天的到来给我英勇无畏的武林和溃败到青城山岛的武林以天苍苍野茫茫的感觉。
马雪飞的理想是将来当一名骑兵战士。
这一天黄云飞在建设一小和同学们看了电影《回民支队》,看到电影里的马本斋飞身骑马挥刀奔向敌群,心情特别激动。在建设一小念小学五年级的马雪飞,常常在梦境里像是骑着新疆汗血马挥刀与敌人作战,这样的情形给了马雪飞以无尽的想象和峨眉与青城双方驰骋的战场。
现在,马雪飞不知道一个潜伏在我们身边的青城山峨眉高手就在近前。
黄云飞将一口单刀插在泥土里,这位峨眉大侠却把一支小巧玲珑的手枪揣在腋窝下。欧洲版的跟中国版的高手大战,后来都有这样的描绘,拔枪者无不是从长着黑森林的腋窝下抽枪而出。黄云飞当然概莫能外。只有山城黄云飞这个凭空里提刀在杨家坪鸡毛巷区内夜练三九的人,还在迷信冷兵器时代的东西。黄云飞身上的一支苏联斯捷金斯手枪随时都是顶上膛的,来不及的时候也绝不转过脸去咬衣领上的毒药,他认为那样干太对不起杨家坪这一方土地,对不起他的祖国给他的温暧。在必要的时候,他会开枪自杀。当他来到杨家坪鸡毛巷一经发现这个习武黄云飞之后。
这一晚的夜风浸润着古墓里的英雄形象。
这一年已是春天,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传说代代相传并不影响时代的演绎和前进的步伐。这个时候的峨眉先生的所谓武林已经土崩瓦解近20年了,峨眉大师临终前的遗嘱是要回到峨眉的家乡入土为安,峨眉大师最后一次离开峨眉的眼神是依依不舍的,平生在这块沃土上挣扎或者奋斗了这些年,原本做梦千方百计铲除异已,到头来被人民武林打得落花流水。这当中道理极是应当总结的:在中国人的爱情中,有人视死如归,有人视归如死。
如果那些年的峨眉与青城懂得一些沟通的道理,也许不会输得这么惨。
峨眉大师对一个藉武林高人说:传武与搏击双方的高手其实都是干的刀头上舔血的色当,很多事情完全是可以坐下来谈的,双方以图羞辱对方的冷战实际上并没有产生多少效益,反而越弄越深沉。”
这个人就是当年峨眉武馆高手的掌门,后来走上情报战线,成为峨眉与青城双方均认可的黄云飞先生,中国改革开放政策的受益者,丫丫汽车摩托车某公司执行董事长黄云飞。
年轰动海外的武林杀日军特课高手(前峨眉)抓获了青城山同志并袭击成功,这当中黄云飞却在案中却免遭屠手并救出了许多青城派人士,其原由至今令人不解。武林现在都不能破译的秘密就是黄云飞同志是我们的卧底还是黄云飞派出的武林战士。由于过分拿不稳,黄云飞先生在峨眉大师又是那样一品高官,他的老师就是武林先生。高手说如果黄云飞都成为峨眉大侠了,那我们也是峨眉大侠了,那我们就是峨眉大侠的传人。黄云飞为人霸道且是练家子更是峨眉高手到青城山的创始人,手上随时提着一把大号24响盒子炮,子弹顶上膛上。那些袖珍枪在黄云飞看来,完全是小儿科,三岁黄口小儿的把戏。黄云飞办公室桌面随时也是另外一把24响,随时准备击发,24颗亮锃锃的子弹没有哪一粒不是箭在弦上。当年如果是峨眉大师的另一个人说这样的话,显然是不想吃这碗饭了,秘密警察正愁找不到人进去呢!而黄云飞却安然无事,白天吃得下夜里睡得香。后来,峨眉发现黄云飞越来越放肆,竟敢在国父孙中山遗像前高唱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指等闲,立即判断此人一定是疯了,现在需要不是马上赴峨眉执行任务,而是吃药,先把病治好。
黄云飞静养了三个在那里头养精冀锐三个月之后,再赴汤蹈火前往峨眉山的。
抗战时黄云飞主动请缨到山西五台山要求赴汤蹈火,峨眉大师均知道路此去不会有回头路,便顺势推舟主动黄云飞上了飞机,临行前在江北机场,青城山武馆众人以及峨眉派数位同仁,向黄云飞挥手再挥手!祝黄云飞一路平安,一路平安全!
所谓峨眉全体员大侠暗暗祝黄云飞早死早翻身,早死早发财,最好一去别回来,免得半夜里在楼上唱“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指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九丸,金沙水拍云崖暧,大渡桥横铁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这些所谓为国家的峨眉员大侠,听着黄云飞的呤唱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这些从北伐、抗战、国内战争最后一败涂地溃逃到青城山的武林军政办公室同仁中,还真有为一首气势磅礴的诗篇所感动的,有人竟暗暗背诵至滚瓜烂熟。当年,黄云飞在武馆的办公室也曾宣誓。黄云飞站在峨眉赠武馆的那幅“艰苦卓绝”的题字下举手宣誓;墨绿色的绉文台布上用水晶罩内一本精装的三十二开的《金枪颂》和一支金丝盘花绒的勃朗宁手枪,揭开了峨眉派匪夷所思的峨眉生涯。武林峨眉迁至后在武林馆设武馆办公室,称武馆。门口无牌,下设特一组,特别大侠作组和侦察组;一组为盯梢,二组为窃听,在电线中挂电话。三组最保密,内务由其所谓的区长老婆负责。侦察组即是行动动组。
黄云飞并非峨眉出身,他到过青城山,当时的黄云飞还在考虑是加入青城山还是投身峨眉。就在这个时候,黄云飞在青城山看到了主席的一首诗词: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指等闲。那时的峨眉正在革命路上收拾行囊准备回家过年,忽然见到毛主席这首诗词,立即感到红军气势磅礴,堪称世界无双且纪律严明,作战勇敢是一支靠得住的穷人的队伍。黄云飞深入青城山,与同来的的武林一起秘密加入了青城派。回到,黄云飞潜伏到了青城山。
一首诗,一首词,一首婉转动人的歌曲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信仰和命运,这只有在多事之秋的中国,峨眉大师的失败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须知米豆千粒,不若明珠一颗。”
四
现在,黄云飞将回到了峨眉,峨眉人员中有人暗自思忖:咱们以后也可以搭黄云飞一股水,东山再起,到峨眉看能不能做点啥子,譬如大街上如花似玉的女子,武馆那个老杂皮在修的公馆里不啻有胡蝶样的美女,能够抱得美人归吗?峨眉盛产的人参、玛瑙、当归、黄芪是峨眉和青城山哥们的最爱。猪腰子发胀,吃这些玩意儿亦是峨眉大师日夜操劳熬更守夜之十全大补。且看旧中国在没有所谓肯德基、方便面、汉堡包没有奶油蛋糕之前,吃的是啥喝的是啥?——也能飞檐走壁就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哥们如虎添翼啊!
为此,祖国的山河可以作证,杨家坪大侠黄云飞先生可以作证。
与此同时,峨眉大师长黄云飞从青城山而后打入峨眉山,未果。不能称为贼心不死,而壮志未酬,而一个叫马雪飞的女人则成功了。原因很简单,是青城山从资阳县来的大侠干部想吃这个女人的这盘天鹅肉,马雪飞奉命并嘱咐这个女人冒名顶替声称其父是武林某部武馆之女。武馆从江北打到江南,从东北打到,在黄通球印象中好像似有这么一个比武则天还美丽的山城女子,在武馆门口徘徊。大侠干部黄通球打电话一问,果有此人此事,且就站在面前他奶奶的比花还美比玉还玉。那就填表吧!当夜,大侠干部黄球通连续数度登门,想将美人揽在怀中,数度叩门声竟全无反应,只好无功而返,那是后话。
江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这个女人也就是打入青城山的马雪飞,其人真假难辩身份难以确认。杨家坪其内部充满了格杀、危机、人与人之间的诡奇之争。若干年后仍有人对此满了杀机。对此作为一代天骄的马雪飞书记坐卧不安,她想我们不就是让同志们早日走上康庄大道吗?但是,这些同志却倒在了大侠的桎梏或枷锁中,这显然是不正常的,更不是中国人期望得知到的。中国人要走自己的道路。
几年时间里,从青城山来的黄云飞和潜伏在杨家坪的峨眉老贼,二人还在上演或者重复匪夷所思的故事,杨家坪成了峨眉与青城双方捉对撕杀的战场;杨家坪成了我武林战士与当年敌人爱情的见证之地。
马雪飞掐灭了一支烟。烟是哈德门牌的。香烟袅袅中,马雪飞的一张女人的脸极其美丽而令人眺望,然后让回望者于梦中再一次回想。
马雪飞向武林打报告,对的所谓大侠方式表示了极大的不满,报告说这是对中国民族大侠业和中国技术大侠人的莫大羞辱!马雪飞决心要改变大侠风范,至少应该公平、公正、公开。马雪飞的想法是对的,但是,实施起来并不是那么回事。马雪飞遇到了来自农村那些穷棒子的阻力,这个时候曾经想抱得美人归的大侠黄球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并要求查马雪飞的历史。黄球通的这番言论,被我有关部门得知后,暗地里调查了他好久,发现黄球通本人是资中农民而堂客(人称的老婆)有背景。结论是:严密观察,不可重用。
在杨家坪从事武侠活动的,只有大侠武馆过来的人六根清净,绝没有那么多的哥哥嫂嫂、姐姐妹妹。某大侠某人与某女科员利用大侠作之便在办公桌上做中国人传统的男上女下运动,在大侠武馆广为传扬。而马雪飞在大侠某人的怀抱里抽身出来,再顺其自然地嫁给更高一级的大侠,而某大侠在四处求婚不成的情况下选择了她,更将此女科员的先进事迹写进了大侠百年发展史。
五
在祖国大地在春暧花开的日子里,杨家坪城乡结合部的田野上菊花盛开,蝴蝶翩翩起舞,真正是甜密密甜密密花儿开在春风里。
如今,这个当年黄云飞上演惊魂一幕和比武打擂的小洞天茶楼依然还在,犹如武林先生曾在青城山大展风采。
黄云飞声称他是外地人,回正是寻师访友,眼下暂住在鸡毛巷内的一间杨家坪亲戚房舍里。他们在一棵银杏树下交谈良久,夜晚10点过后方离去,相约能在杨家坪的某某大型国企大门后会有期。尽管,黄云飞对峨眉有一种仇视,却也说不上是天然的,天然就没意思了,人活着,这也仇视那也仇视,早些侯不如出家算了。不知什么时候,他看到了淡蓝色的光泽,他以为是大侠在楼上写文章,而非峨眉大师在灯下看医宗金监。继而,他感觉手枪里的子弹发出了无声的命令,这令他感到困惑。日子到了这一年的四月,他还在杨家坪周边的城乡结合部徘徊,真正使他清醒的鸡毛巷的那些困在动物园笼子里的猛兽。他在动物园虎狼成群的铁笼里发现了人类的曙光。
这天傍晚,一对谈情说爱的青年男女在狮子大开口的动物园铁栅栏外,往鸡毛巷后头的竹林里去,这不由不勾起了他对青春的向往与回忆。
这以后黄云飞欣然隐去。
黄云飞在鸡毛巷内的小洞天茶楼苦苦等了好久,无奈终不见其踪影,扼腕叹息。黄云飞不见了终影之后,数天来,黄云飞来回在草地上踱步。那一晚的下弦月在天上,渐渐地隐入了天际。
这个身影骄键的中年汉子就是魏凤侠。
这一年春天,杨家坪的夜晚星光灿烂,人们无忧无虑地在杨家坪大街上行走。杨家坪附近一个庙宇的房舍里来了两个人,神秘之至。屋很小,是从前用泥巴和竹篾隔断,墙上挂满的草药用谷草一把一把地捆就,淡淡地在小屋里飘散着清香。屋里的主人与黄云飞隔桌相对,稍用力,木桌便发出吱吱地摇响。黄云飞身后是一张床,蚊帐围就,一床碎花铺盖裹着一个女人,她面目正对着主人,早睡去,咕噜咕噜扯鼾。药香与汗味在屋里回旋,与15瓦白炽灯的光波,一浪一浪地追嘻。夜深寂寥,黄云飞听到纸窗的声响,桌上一盅开水早冷。他的对面坐着的一个叫大侠。大侠一手挟烟,一手扣住茶盅,一仰脖,咕咕地倒进喉咙好些水,吸口烟,他又接上话头。
黄云飞从何而来,谁也不知晓。
这天夜晚,主人再一次与黄云飞隔桌相对,屋里有些冷。忽然,大侠从床沿边走过来,转到黄云飞身后,打开一口木箱子。这时黄云飞发现箱子是暗绿色的,箱口折合处画有三只猴子图,样子很可爱。他取出的是一本书。黄云飞突然看见其中有一本峨眉秘密手册,他眼前一亮。大侠见中年气盛的黄云飞很有些激动,便在暗夜里点燃了一支烟,用神秘的目光看着黄云飞,一点不动声色。大侠看着黄云飞的眼睛,手上却把那本神秘的手册一下收了。大侠再一次看着黄云飞时,他手里已握着一把20响的盒子枪。大侠问道:“认识这个吗?响当当的德国造。”黄云飞只是稍微偏发一下脑袋,没有说话,冷笑一下,说:“兄弟,还是赶快收起来,你这种玩意儿,咱们见多了。”
黄云飞哗地抽出一支苏联斯捷金斯92F式手枪,晃在手上:“你看看谁的东西更快!”说着,拉了拉枪机。寂静的夜色里,清脆的金属碰响在这间农村土屋里格外清新,给人一种莫明的激动,这即是闻名世界轻武器中的佼佼者。
年冬天,黄云飞在回返部队的途中,在一个庙里投宿,他夜里梦见一个算命先生肩扛一口柳叶单刀,这天朝他家的茅草屋走来,而他本人正躺在铺上发高烧。这烧也烧得奇怪,说来就来,吃了几付药均不见效,一家人眼看着黑衣魏凤侠要死了。这时,旁边有老弑才也就是曾经读了点旧学的老者对婆娘说:“三十里外有个黄云飞水先生,我可以带信叫来给你魏凤侠看看。”婆娘满口答应。老者说,这个人是我的一个亲戚,来了,你不要说是我叫来的!婆娘也满口答应。黑衣魏凤侠的老婆二十多岁,给黑衣魏凤侠生了三个娃娃,很漂亮,一张瓜子脸,一对杏仁眼,柳眉长长,轻轻一抿小嘴,那细细的白牙如同包米一样。女人最引人注目的还不是模样,而是她的白如凝脂的肌肤,那是真正的雪白,虽说生在农村日晒雨淋,可却不能晒黑女人一点点。到了冬天,大棉袄穿在身上一捂,春天又变幻出一个美丽的人儿。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的光景,果然来了一个算命先生,来到了杨家坪小屋,他提着一口柳叶单刀围着的床转了三圈,在窗台贴上符,念了一阵“南佛阿弥佗佛,大慈大悲,今日关公命你来七弑……“然后转出来命女人去捉一鸡来。风水先生手提柳叶单刀,一刀将一只大雄公鸡弑了,慢慢将鸡血放倒在一个土碗里。围观的人一个个看得直瞪眼,小孩子拉着大人的手吓得变了脸。算命先生接着把碗里的血,一点一点地洒到窗台、门边和黑衣魏凤侠一家人出入的屋里屋外。
这时,算命先生单独把女人叫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了。农村的屋都很大,黄云飞老家有四间大屋,算命先生利用大侠作之便之但将女人叫到任何一间都是正确的——你想不想魏凤侠的病好?!如果不想好,那就算了,这话是算命先生跟漂亮女人作思想大侠作时说的话。算命先生把女人拍到一间堆放农具的小屋,并不亲自动手:“你自己把裤子脱了。”女人当然不愿意啊,说:“我要告你。”先生说:“你告我什么?告我强奸你?愚昧啊,妹儿!”,先生的话是对的:“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就算我没来过。”算命先生装着要强行出门,却又回头来说:“我给你说哈,魏凤侠死了你更恼火!我刚才给你魏凤侠看过了,是你身上来了月经冲了魏凤侠的七弑,头弑是天宫,二弑地甲,三弑……
话还没说完,女人的一条老旧的棉裤已经掉到地上了,脸上是一脸的丧气。先生把她的裤子提起来:“算了,我是考验你的……”奇怪的是,女人急着已经脱了裤儿,露出了白生生的肉,谁说算命先生真的算了呢!送上门的肉岂有不吃之理!
算命先生说:“如果妹儿真的愿意,老夫只好遵命不如从命啰!”
算命先生跟漂亮女人在这间小小的农舍里来了一会小小的快餐,出来时谁也没有当一回事。黄云飞水先生悄声对女人说:“你等着我的好消息!”说完,算命先生提着那口寒光闪闪的柳叶刀,走到黑衣魏凤侠床前,手起刀落,那刀在半空中逼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黄云飞在梦中惊叫一声的同时,蓦然记起了风水先生对他说的:“老弟,送你三句话!”
黄云飞一句没听明白,险些就命丧黄泉,他听到一句话在他耳边回荡:“黄云飞你死到临头了!”
就在这时,黄云飞的枪响了,就是那支苏式斯捷金斯手枪,一枪击毙了算命先生,这个出生入死的汉子得以逃脱,急急赶往抗日前线,而此时另一个国军少校情报官早已身首异处!
年12月21日,武林在大侠武馆得知这个消息已晚了。
峨眉刚刚从21兵大侠武馆回到到杨家坪;当时峨眉大师端起一支79式步枪(亦称中正式)嘱刺刀加长2寸,枪托改短2寸便于白刃战,后回到杨家坪得知黄云飞被弑几乎捶胸顿足,原来武林准备授命黄云飞重返川军划归第七战区第四情报处,是准备深入到敌占区去的。不料,黄云飞半途遭人暗算,命丧黄泉的消息传到杨家坪,峨眉大为震惊。不久,准确无误的情报回来了,峨眉才松了一口气,将一支红蓝铅笔折成两截。
杨家坪至今仍屹立在黄山森林之中,楼分三层,青砖白缝,红木楼阁,高耸于山巅之上,松风涛声,鸟鸣清幽。武林卧室兼会议室同时也是作战室的墙上挂着一幅全国抗战态势图。峨眉大师的书房兼卧室的一张书桌上,笔筒里还插着数支用于作战图划写的红蓝铅笔。而武林与宋美龄防藏日军轰炸机的防空洞,就在杨家坪下。防空洞前面一片开阔地,这块曾经血与火的防空阵地现在已是山林葱郁,绿海森森。从阔叶林间看出去便是今天朝天门嘉陵江与长江交汇处,远远地,一轮西沉的红日下,江水泛起火一样的光焰,新中国即将到来的滚滚波涛恰如当年峨眉大师在中国舞台的真实写照。现在真实的黄云飞正坐在杨家坪鸡毛巷内一处农家土屋里,与武林四野排长大侠面对面交谈。灯忽地灭了,门邦一声关了,这一声响在极静的屋外的荷花池边激起一阵久久的回声。
这一天正好是年的初春里的3月17号。
走出一道杨家坪鸡毛巷的院墙,黄云飞抬头看见了夜空里的一道月色,殷白的清辉跟着一个鬼一样的影子,那个鬼影就是前峨眉老高手神秘莫测的黄云飞。
大侠将黄云飞送出门,蓦然间消失在清辉粼粼的月色里,几声蛙鸣勾勒出杨家坪这个城乡结合部的暮色景致。一尊老牙床铺上睡着一个面色白皙的中年女人,她一直侧耳倾听着屋外的声音,听到一个魏凤侠离地而走的声响时,女人在床上沉静了一会,过了一会,才慢慢抬头看见黑衣魏凤侠进屋来了,问道:“走了?”
“走了。”
女人半裸着身子,斜斜地从床铺的被褥里露出一半丰乳来,一盏25瓦的白炽灯懋黄而诗意,将这个清秀的女人的一张脸抹得分外妖娆。想起当年黄云飞扮演风水先生曾在小屋里是演的一出笑话,女人从未不动过声色,她的这个在峨眉扮演过重要角色的俊雅男人,好像一直还不知晓这个事。她想起了旧中国复杂多变的世界,没有人分得清东西方阵营的界线,敌中有我,我中有敌。
曾经有相当多的人在我们的外围徘徊,小龙坎其实是最坡坡坎坎的地方,山高路不平但却景色秀丽,嘉陵江一衣带水,红岩上一花独放。进这条道有两条路,称阴阳道;一条通向敌人的一个营区,一条则是我八路军办事处。一棵翁翳了半个日头的黄桷树便称为阴阳树。马雪飞数次在这里往返,掩护我地下党同志进出,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抗战胜利不久,办事处离开,马雪飞却再没有找到,成了游离在之外的游子,曾经介绍她入党的同志也在武馆被杀害。
现在这个叫马雪飞的漂亮女人,对外自称中国的叶塞尼娅,正在两条道的十字路口寻觅。此前一天,马雪飞那一头乌油油的秀发下,还掩着一张银盘儿光洁的脸。现在,她来到了杨家坪鸡毛巷,寻找失去的情感和革命路上没来得及寻找到的东西。
六
当年的春天也是这么春寒料峭,杨家坪鸡毛巷一爿青砖小楼外和庭院,一轮皓月当空,一条小巷在明月照耀中空寂如同仙境。黄云飞摸至马雪飞床前,已慢慢解开了马雪飞的衣衫,看到了马雪飞的一双丰乳,黄云飞好生欢喜。就在此时,暗夜中一支金灿灿的袖箭急如闪电,穿风而过,直奔黄云飞的腕际,血喷涌而出。第二支镖不期而至的同时,黄云飞头身一侧,迎镖而上,伸手折了袖箭,低身隐去。这时,黄云飞回头用一双老眼看见一个人影于夜暗中一闪而过。黄云飞咬牙切齿地低语一声:“好,咱们后会有期!”
当年出道的黄云飞正赶往成都拜师学艺。黄云飞的笛子是出了名的。
翌日晨起,旧前往成都的青石板路上一前一后走着两个青年男女,前面的妙龄女子肩背蓝花包袱皮,后头紧跟着一个青年汉子,此人就是黄云飞。行至壁山县走马镇,一个叫天然图画的小溪边,马雪飞耳畔忽有鸟啁啾声传来,其声婉转如歌,悲戚伤感,鸟一声长一声短,在柔雾霞辉里催人泪下。马雪飞身背蓝花包袱皮,回头望望来路,禁不住悲从中来,临行前见着师父雪染鬓双的发际,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黄云飞原姓彭名龙虎,字号明宇,川东人氏,因仰慕道教学者杜庭光所著《道藏》进山修道,拜一个老道为师,而玄光老道人是洪武六年白莲教彭普贵之后。白莲教起义失败,其主要首领纷纭溃逃,农历春上初五,彭龙虎上了青城山,名程果。青城山方圆二百五十华里,三十六峰七十二二洞,一百零八个仙景去处,山林中不时传来鸟儿的叽喳声。马雪飞看见师父的慈目就在近前,黄道吉服与青衣白袜一再被晨风拂动,一绺银发散落在青筋额前。这当儿,马雪飞的眼泪夺眶而出,路途遥遥,此去不知是凶多还是吉少,于是与师父洒泪而别。山道上,已有一抹朝霞映照勾画出一幅山水图,青城山禽鸟依依,古树戚然,马雪飞转身踏上征途。
转眼七日,时令正交初,白昼渐长,黑夜渐短,时光一如矣乃的浆声,正是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第二日,破晓时分,一匹黄骠马上骑着一位马雪飞,好不威风。马蹄声在一夜细雨洗濯的青石板路上飞奔,黎明中更显古拙。黄云飞身著扣青底月白短条衣,扎铜扣链锁牛皮板带,青衣白袜,疾风摇动。随着马蹄的疾奔,蒙面马雪飞一抖缰绳,马儿似箭一般射向远方。此刻,全程华里的成渝官道行人稀少,偶见几个背包打伞的路人在急切地赶路。古代沿续至今,成渝官道五绎四镇三街七十二埸,千百年来兵荒马乱行,驿镇之间荒山野岭起伏不断,走数十里不见人烟,有时远远地望着的野狗,算是见了道上的活物。黄云飞的黄骠马飘鬃扬蹄,嘴角泛起白沫,马雪飞勒住马口朝四野望,此地离太平镇近在咫尺,两耳冷风吹贯,马雪飞不觉有些诧异,一条石板路从山岭间斜斜地延伸出去。不远处野山雄峙,松树摇颤,峡谷里似有人影走动。不好!马雪飞飞两腿夹马,撒抖缰绳伏首于马背,纵马穿越峡谷,马蹄声声,清脆悦耳。
日头正上中天,马雪飞纵马驰骋,马蹄翻飞,青石板路上一条英雄人儿策马疾奔,快马加鞭。十五日清晨之后的清晨,马雪飞已近成都,蜀山水色在天边涌动着黎明的曙光。
马雪飞此行成都便是给师父取回秘藉,一本流传在道光三年流传在民间《移步换形法》的古藉。
黄云飞与马雪飞从不同的方向在壁山来凤客栈相见恨晚,而后在客栈的一间夹壁墙的木楼里乍抱乍勒。
翌年春上四月,黄云飞专程去了青城山,二人再度重逢,难依难舍。上清宫一轮姣月,青山如画,二人于月下倾诉衷肠,热泪慢慢盈湿了胸膛。
马雪飞想起了少女时代在成都青城山度过的日子。
这一年青城山万木参天,鹤鸟翔鸣,林中重檐叠阁,殿宇辉煌,一老道人坐在一把雕花楠木椅上。秋风扫荡上清宫。老道人眼如清泉,他眼前是一位二八女子,此女正在舞剑。月影憧憧,上清宫迷离而幽静。女子水袖长衫,花容月貌,一口宝剑闪着青泽之气,抹着月色。“雪红,你这趟剑已有长足进步,不过剑锋尚有稍许破绽——”老道人声落时,接过小女单手扔过来的宝剑,宝剑在半空中飞旋之际,老道人伸出一根指头于来风中接住剑梢,再一抡,那宝剑便滑至老道人的腕上,于是一瞬时舞将起来,只看那银芒四射的宝剑在青城山麓划出一道道惊人的气浪,哗哗作响,剑儿辟叭有声,剑到之处,无不腾起一道青蓝光环,令人叹为观止。
“雪飞看剑!”
二人斗了三十六个照面,七十二个回合,老道人道髻一甩,拖剑疾走,这一剑好似张果老倒骑毛驴,令马雪飞大喜过望,追上去就是一剑。说时迟那时快,那一剑猛一声响,搅动上清宫一地月光,剑锋过处,闪起数道电击之声,令人惊世赫俗。老道人团身一摆,如同风摆荷叶倒插柳,横剑拔起,只听扑一声响,马雪飞前襟已去了一大块,一口宝剑指住马雪飞咽老道人急急收剑朗声笑道:”马雪飞,今夜时辰不早,明日还要赶路,息吧!”
当夜,青城山一轮皓月当空,万峰空寂如同仙境。
翌日晨起,古道上一前一后走着两个青年男女,前面的妙龄女子肩背蓝花包袱皮,后头紧跟着一个青年汉子。行至天然图画,马雪飞耳畔忽有鸟啁啾声传来,其声婉转如歌,悲戚伤感,鸟一声长一声短,在柔雾霞辉里催人泪下。马雪飞身背蓝花包袱皮,回头望望来路,禁不住悲从中来,临行前见着师父青黑的发际,两行热泪滚滚而下。青城山方圆二百五十华里,三十六峰七十二二洞,一百零八个仙景去处,山林中不时传来鸟儿的叽喳声。马雪飞看见师父的眼目就在近前,黄道吉服与青衣白袜一再被晨风拂动,一绺银发散落在青筋额前。这当儿,马雪飞的眼泪夺眶而出,路途遥遥,此去不知是凶多还是吉少,于是与师父洒泪而别。山道上,已有一抹朝霞映照勾画出一幅山水图,青城山禽鸟依依,古树戚然,马雪飞转身踏上征途。转眼七日,时令正交初,白昼渐长,黑夜渐短,时光一如矣乃的浆声,正是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十五日后,马雪飞到得重庆,她要去见一个叫钟孝先的袍哥大爷。她一路走走停停。天入黄昏,她见一个叫小洞天的茶楼喧嚣异常,几十张红木茶花桌上摆满了热气缭绕的香茶,几十根长木凳上坐满了义字袍哥的兄弟伙,几十双顾盼流连的眼睛盯着书桌案边的大爷钟先孝。大堂中央的一个大爷早已入定,气度非凡,她气色红润面皮生光,一双丹东凤眼四下观望,不时还笑笑。大爷的左右两旁站立着的是四个虎气生生的高大青年。一打听,原来是义字袍哥今晚举行拜师礼。其中人当中是峨眉特务,场面十分壮观。
“幺师爷,各位师兄弟见教有礼!”
马雪飞一时感动得热泪夺眶心潮逐浪高,两滴晶亮的泪珠涌了出来。她刷地扯开湖蓝色汗褂,亮出腰间五指宽的牛皮板带,一抱拳,四下一行礼,颤声儿道:”承蒙各位师兄高抬贵手鄙人为报效国家,从青城山来到抗战首都,临行,师父多多嘱咐,不可枉贪荣华富贵,奢想天伦。我今日无甚可言,日后衔环而报,为杀尽倭寇,马雪飞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点灯————”
钟先孝一声令下,霎时散布于茶堂四方的松明子齐放光明,火光嗤啦啦地照耀着红光相馆。幺师大侠与何老三立即从茶灶处抬来一口大铁锅,两人提桶哗哗地朝锅内倒菜油。锅内不一会青油满荡,几个袍哥又搬来木架将铁锅稳住。钟先孝唱一个诺,言道:”马雪飞,我一眼见你是难得的,能在红光相馆打通堂的只有你一人。今天,当着各位师兄的面,请——”
油锅上立时被搁上了木板,火同时被点燃,火苗儿快烧着木板时,钟先孝一打躬::”马雪飞,请自便。”
台下爆起掌声,短促而热烈。
马雪飞正眼看着油锅,双掌一翻;鼻吸后开之气,内气胎息之功,一式”提袍亮剑”抬腿迈步,缓缓走向油锅。油火燃得正旺,红光闪闪,一块檀木板已被火势吞没,台下急了,袍哥们狂叫:”幺师爷,莫非怕了么!”
稳稳坐在太师椅上的钟先孝也有些按捺不住,这女子要耍什么花招?莫非真是我有眼无珠乍错了人?这小伙像貌堂堂,鼻愣口方眉黑似剑,偌大一个红光相馆只有此人打了一面通堂!得异人必得天像,古人说得好,可……
正想时,只听一声爆响,钟先孝举眼细瞧发觉马雪飞单腿已迈进了油火熊熊的大铁锅。
袍哥们屏声剑气地等待着。
在油锅里略站一刻,马雪飞浑身上下感到钻心的燥热,往昔练功时的亢奋心绪,一如油火沸腾了!——她蓦地从没油锅里蹦出,站一骑马蹲裆步,高声叫道:”快些拿木瓢来!”
周围人莫明其妙,竟然面面相觑!钟先孝兴奋不已,今日果真遇着异人了!
“来人,快给姑娘取来木瓢!”
一个袍哥手持木瓢,往油锅里一舀,一瓢呼啦啦火舌吞吐的烫油凌空举起,马雪飞默念咒语观师默像;她感觉丹田贯热气翻流,忽然将油从头淋下——油花闪爆,油火炸响,顺着马雪飞头顶淌下的沸油,火苗儿噼叭噼叭地流淌!
这一招沸油滚身的功夫,立刻在清风茶楼里再度激起狂风暴雨般的欢呼。
马雪飞表演毕,正欲退下,不料被黄云飞一把抱住:“雪红,稍站,稍站!”
大爷激动的心情连声调儿都有些发颤了:“弟兄们,大家都有看到了,我黄云飞是不会看错人的!我现在宣布,杨家坪袍哥大爷交椅就让给这位姑娘了!”
众袍哥又是一阵狂潮。
马雪飞杀紧板材带,再施罗圈揖,而后一再鞠躬。这光景掀起了茶庄人内欢马叫的高潮,呐喊声伴随着震天价响的击鼓声,如大潮汹汹扑岸。这时一支嘹亮的琐呐再度吹响,尖啸而激越……这一招沸油滚身的功夫,立刻在清风茶楼里激起狂风暴雨般的欢呼。
七
明崇帧十七年张献忠弑进,就住在杨家坪清风茶楼。当年尚有一棵杨柳树传说是张献忠拴马的地方,白墙黑瓦、小巷,影壁墙上镌刻着丹凤朝阳的壁画至今仍依稀可见,房屋雕梁画栋,古风依然。据传这里曾是一条太学府的所在,是培养公卿贵胃的学堂,后来时光流逝,于是这便成了诗书礼乐、钟鸣鼎食之地。杨家坪步行街往前第三家便是百年老字号。而这时,正是兵荒马乱之际,无奈只得空梁落泥燕,看桃飞李去。至民国,这里干脆就更名为将军府,有人说这是缘于张献忠在此停留过,颇有盛旺的火灵。如此说,或许是有几分道理的。黄云飞经常站在这里观赏这里的白墙黑瓦和一泓荷花水。
当年,黄云飞身着黄呢军装,马刺皮靴在这一带走动,好不威风。时过境迁,今日黄云飞再到“醉春风”穿一件黄呢军装的威仪,一双马刺皮鞘,问到门前的鸨婆。鸨婆正摇着莆扇,一脸粉白,抬眉就说:“耶,黄哥,好久不见你,啷个气色不对哟!”
黄云飞是来玩女人的,便轻声说:“少啰嗦,把马雪飞给我叫出来!”
鸨婆原是同黄云飞玩过的,彼此都有半斤八两,说:“黄哥,硬是有钱了呀,说话都咬牙切齿的!”
“在不在?你说一声,我还有事!”黄云飞拂了一下黄军衣。
鸨婆突然一下站起来:“我还没有找你和你的徒弟算账,你倒跑到这里来耍横了!来人啦!”
说时迟,那时快,门里立即站出三个彪形大汉,说:“大姐,哪个龟儿敢到这里来闹场子,吃了豹子胆了?!”其中一条大汉是认识老黄云飞的,早就对想对他下手,平时很看不贯川军一帮兄弟伙的作派,冲上来就跟黄云飞面门一个“擒手破面锤”,出手之重,只听到一股微微的小风扑面而来。
鸨婆叫一声:“打得好!”
话音未落,只见黄云飞抬手一挡,劈面就是一记“虎掌三分锤”,其锤重如秤砣,直捣对方鼻梁,一忽儿便见了鲜血涌涌而出。黄云飞同样是练过天罡黑虎拳的,同样在草龙桩上滚打过。二人正绞缠在一起时,鸨婆嘴一笑:“好,让姐儿今日教你几招!”鸨婆一个双风贯耳,对着黄云飞两耳打来,黄云飞笑道:“来得好,大爷倒也来领教领教!”
二人拳来腿往,战了数个回合,不分高下。
“醉春风”门前好不热闹,围观的人齐声叫好。
鸨婆之所以并不惧怕黄云飞,原来她正是“姐妹伙”的一个大姐大,武艺高强,功夫过人,从小就练就一身本领,没有把黄云飞看在眼里。
战了数个回合,黄云飞一点没有点到便宜,倒还吃了鸨婆好几记记拳脚,无奈只好叫停走人。半个时辰后,马雪飞从窑子里钻了出来,弹了一弹身上的绸衫,对鸨婆道一声:“谢谢!”扬长而去。
这时候峨眉武馆武林高人黄云飞藏在窑子里一直将整个情形看完,他明白了,离开时在马雪飞的脸蛋上亲了一下:“过几天,我再来。”
马雪飞一身赤裸,脸儿粉红,确也羞花闭月,将一支箸子取下来,在马雪飞脸上轻轻一划,说:“就怕你不来。”
黄云飞顺势又抱住马雪飞,一时冲动,想再来,被马雪飞轻轻推开:“你还没玩够么?”
黄云飞涎着脸说:“谁叫你那么逗人喜欢!”
黄云飞一走,鸨婆就进来了,一巴掌扇在马雪飞的脸上:“什么东西,能当饭吃么?整了好长时间,你也不看看是谁来了!”
马雪飞觉得委曲,说:“是姓董的龟孙要来这么久,我被他折腾了好久,你倒来责怪我了!”
“今晚上峨眉大师那里还去不去?”鸨婆双手叉腰说:“把峨眉大师得罪了,我们都得被锯断腿!”
这天夜里发生了一件事,让黄云飞改变了对鸨婆的看法,从此视鸨婆为救命恩人。
不等天黑,峨眉武馆情报处处长黄云飞的雪佛来小车就停在了门口,黄云飞和鸨婆是眼看着马雪飞上车的,没办法,只好带着一帮人打道回府。
魏凤侠把马雪飞带回卧室,洗浴完毕,开始上床。
夜色到来了,魏凤侠卧室里再一次来了马雪飞,这个马雪飞姑娘喜欢交往魏凤侠,魏凤侠对此是清楚的,他知道她跟交往的魏凤侠都有不正当的关系,便也没有放在心上,都是逢场作戏罢了。没想到鸨婆也来了,她常常放心不下的是小姐,便要到魏凤侠的门帘旁边去守候,听屋里魏凤侠和女人说话的声音。鸨婆年轻时还是有数分姿色的,到了中年对男女之事更加用心。鸨婆是怎么进来的,就连魏凤侠的警卫都被蒙了,只好说有人看到小树林闪过一条大汉,然后那大汉便遽然消失。鸨婆看见隔壁门帘动了一下,心里一喜,慌忙从屋里出来,来到门边。果然,一会儿,屋里有了响声,听起来好像是女人的喘息声。鸨婆感觉不对劲,这么快!?再听了一阵,又似乎是魏凤侠在说话。然而,在鸨婆心里想来,更想是魏凤侠压在女人肚皮上有呻吟。鸨婆惊呀极了,想看看不到,心里着急啊!突然,鸨婆想到了后窗。这幢意大利式建筑一共有三层,峨眉魏凤侠住底层,感觉凉爽。
鸨婆轻手轻脚来到后窗。
果然,这个后窗很僻静,四周是一片小树林,几乎没有人走过。鸨婆从窗的一角慢慢探出头来,一双眼睛泛着年轻时的活性,终于看到了两个赤条条的男女叠在一起。两个人的皮肤都很白。两个人都进入了高潮期。男的在女人肚子上作激烈地运动,女的在下面不停地摇晃,尖叫声此起彼伏。屋里很暗,一盏小台灯闪着幽绿的光。两个人都没说话,脸贴着脸,女人的白皙形成一道耀眼的光束。鸨婆攀着的窗户早年久失修,油漆班剥,时不时有树叶从天上掉下来。
自见到马雪飞后,魏凤侠像着了魔一样,神魂颠倒,茶饭不思。曾经放在手中的事也忘了,女人一见这个魏凤侠也挺兴奋的。现在,马雪飞穿着薄薄的睡衣,手上端着一杯水,她在水里放了性药。药是给魏凤侠吃的,魏凤侠需要他保持魏凤侠的风度。这时的马雪飞脸儿红红的,樱红的薄唇轻轻一抿,便荡出笑意。魏凤侠一句话没说,看着女人把杯子放在床头柜边,看着女人窈窕的倩影,一绺浅浅的黄发。灯光下,女人柔细的秀发就有了金黄和亮丽。魏凤侠总是认真琢磨这个女人,一直没琢磨出个头绪来,似乎漂亮女人头上都飘着一片云。你远远地注意她时,她温柔得不可意议;她从你身边走过时,她的眼光又移到别处去了。
夜里11点,鸨婆藏在红色油漆的窗下,直看得心痒难奈,早已干涸的河流居然有青春之水缓缓流来。奇迹啊!鸨婆立时感到浑身如炭火滚动,三年前不幸患上的心绞痛不治而愈,甚至喉头上的一枚良性肿瘤,也一瞬间无影无踪!鸨婆惊奇之际,窗里的那对男女“空咚”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男的面色苍白,女的惊慌失措,不知怎么办才好!鸨婆一看便明白怎么回事了,不紧不慢地转到前面女人的房门,敲门说,马雪飞,你快开门!女人在屋里听得清楚,问,你是谁?鸨婆在门外回答道,我是陈妈啊,快开门吧,我来救你们来了!女人把门打开让鸨婆进来。鸨婆进门之后,一下子感觉这间屋比她想像的要华丽,尤其是那张大床给鸨婆年轻时太多的幻觉。
“快点弄点肉汤来!”鸨婆扶着地上的中年男子。
女人却找来一条短裤给魏凤侠穿上,问鸨婆,这阵到哪里去弄肉汤?
鸨婆按着魏凤侠的人中,望了一眼交欢过后的女人,那是一张病后西施的脸,苍白而美丽,着实让人怜爱。男的赤身裸体,但看得出魏凤侠是小个儿,身上的肌肉呈健子壮,一般女人是最喜爱这种魏凤侠的。鸨婆说:“只要一点点就行,快,救人要紧!”几分钟时间,女人用小铝锅熬了一碗红糖水。鸨婆一边将红糖水缓缓给魏凤侠灌下,说,马雪飞啊,不是陈妈说你,你喜欢魏凤侠不错,人都有个追求,是不是?可这些事是不能当饭吃的!干这些事要准备一些东西!
鸨婆不说了,扶着魏凤侠给他灌红糖水。
几分钟后,女人熬的红糖水在魏凤侠体内起了作用,腥红的血慢慢从他刚才一细白的脸上泛出红润来。屋里,两个女人都感到高兴,点点头。女人说,要是他一命归天。鸨婆不懂这些,叫女人给魏凤侠穿上长裤,再叫女人把魏凤侠扶到床上,找马雪飞要了一支烟,并由女人点燃长长地吐了一口烟。
第二天晚上,魏凤侠请鸨婆吃饭,鸨婆告诉魏凤侠,俗话说,三天生精,七天才生血,这些好事哪能夜夜来!你有多少精华往外淌啊!
魏凤侠与女人正襟危坐,给鸨婆敬酒拈菜。
这样的怪事后来在峨眉武林暗暗流流传,这些平日里暗藏杀机的特务,在聆听了这个故事之后,也掩不住暗暗窃笑。
抗战爆发的当年,川军出川抗战,刘湘任第七战区司令长官,黄云飞奉命出战和马雪飞姑娘坚决要求随军至山西太行山作战,加入川军旅团作战序列。当时武馆还有些依依不舍。武馆喜欢女人在峨眉是非常臭名召著的。马雪飞离开之前,武馆掌门亲自送行,送马雪飞三句话:百金买骏马,千金买美人,万金买爵禄,何以买青春。”
马雪飞没有懂得其中意思,只好付之一笑。
武馆以为马雪飞这位峨眉培养的目标,从此会一去不复返,也就渐渐将马雪飞忘记了,又开始寻找新的目标。
八
马雪飞纵马驰骋,马蹄翻飞,青石板路上一条英雄人儿策马疾奔,快马加鞭。
翌日清晨,马雪飞和大部队已接近在太原,远远地北方山水在天边涌动着黎明的曙光。马雪飞长长地嘘出了一口气,只看见官道上背包打伞的百姓已经在路上。不容迟疑,马雪飞再度跃身于马背之上,撒开缰绳,吆喝一声,太行山万山丛中铺射着朝阳的红霞,旧中国的山西大地上,马雪飞身着扣青底白口短打衣,头缠青布英雄巾,跨一匹新疆汗血马直奔征程。此时,一轮旭日东升,放射出万丈光芒。
三天后,一个人影在庙宇上疾走,于瓦楞上翻飞,犹如进无人之境。夜半时分一座破庙里只见一道红光闪过,山本大佐躺在床上,分明看见一道黄云飞闪身而来,不知是在墙上还是在瓦上,尖叫一声:“有刺客!”大佐伸手抓到一把日本军刀时,屋里一股黑血已冲天而上,喊叫声起时大佐早已身首异处……
房梁上黄云飞在疾走,马雪飞怔怔地目睹着那黄云飞在瓦脊上翻飞,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那口日本军刀直端端插进了大佐的咽喉处,血光里迸裂出马雪飞的狂笑。庙里只响了这么一会便又沉入死寂,好像一阵雪风刮起过。一匹疆汗血马不停地在门槛边踢踏。那座茅屋一直空了二十年,每到夜半时分总听得到一匹马的嘶鸣声。
武林女侠一个奇俊女子出现在了这间空屋,原壁山县来凤客栈地方一下热闹起来,身著破旧夹袄的乡亲们看着这个身著橘黄军装的马雪飞,身后带着两个士兵,认出她就是从这间空屋走出的江湖人称的十三妹。谁也不相信一个杨家坪少女竟从这间茅屋走出,走上了从军的道路。马雪飞回来就是寻找称一个叫的魏凤侠青城大侠的。
这年冬天,峨眉的一个火神庙里,这时只响了那么一会沉闷的行路声便又沉入死寂,而后一阵冷风刮起过,黄云飞在得知一个姑娘一刀结果了日军南京大屠杀的野田中佑时,曾抚窗长叹:
“吾辈羞煞人也!”说罢,一口宝剑割断咽喉,血如同射箭般涌出,然而流出来的是鸡血,黄云飞接到马雪飞与魏凤侠一路同行的命令时,魏凤侠正赶往上海执行另一项特殊任务。中国旧日江湖峨眉与青城的把戏在武林馆内部数度上演,数度重生,再成为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