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贾家);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史家);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王家);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薛家)。
携蝗大嚼图看过红楼梦的朋友都知道,薛、史、贾、王是小说中显赫一时的四大家族。特别是贾府,有着商业和朝廷两重背景,真的是所谓的“金的,银的,压塌了箱笼底”。那么,要用怎样的词语或物事才能来形容贾府的权钱地位呢?是王熙凤的金丝八宝攒珠髻、朝阳五凤挂珠钗?还是番邦进贡的薄如蝉翼、折了数十叠的蝉翼纱?又或者是宝玉胎里带下来的雀卵般大小的通灵宝玉?其实这些统统都不是那么确切,一两件寻常的宝物那能够全面地概括繁盛的贾府呢?表面的光鲜亮丽往往难以成为数百年的家业根基,曹雪芹在下笔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在描写贾府的日常生活时,除了金银器皿、雕栏玉柱,曹公更多的是用到了“半旧”一词。
很多读者也许会感到奇怪,富有如贾府,难道也会使用半旧不新的旧东西吗?岂不是大大丢了富甲一方的脸面。其实不然,就拿我们的日常生活为例,普通的混纺制品在用久了之后只剩下粗糙的人造纤维,使用寿命极短;而真正名贵的蚕丝、羊毛制品哪怕用破了也是柔软如初。同理,作为名门豪绅的贾府,所用的物什也当然经得起时间的检验。
半旧一词在贾府的日常生活描写中随处可见。例如:
林黛玉初进贾府拜见王夫人时,坐的是半旧的弹墨椅袱;
刘姥姥游历大观园时,薛宝钗闺阁用的是半旧的青纱帐幔;
怡红院夜宴的时候,宝玉穿的是半旧的绿绫弹墨散脚夹裤。
刘姥姥初进大观园宝玉的这要放我们寻常人家来看,定是不合情理的,但这恰恰是曹公的细致高明之处:不去滥用金丝银线、玉碗牙箸等奢华物品,反而在各处描写中插入家常半旧的用品,相较于前者反而更能够凸显贾府的富贵根基、渊源颇深。试问如果不是真丝细绣、足金实银的东西,哪能够在半旧之后经得起一用再用呢?真正的富贵之家,也大致是如此吧。
红楼梦作为流传数百年的经典之作,人物形象、情节波澜合情合理、引人入胜,就连其细节描写的小物什也是能够经得起广大读者细细推敲的。这也难怪在上世纪初期就掀起红学研究的风潮。大到题诗暗线、全文伏笔,小到一婢一仆、一草一木,都有它的深意作用。直至今日,红学的爱好者也是不乏其人,他们默默地品读红楼、交流看法,就如同文中的“半旧”一般,遗世独立,岁月静好。
红楼梦剧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