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癜风治疗要花多少钱 https://m-mip.39.net/nk/mipso_7745188.html今天无意中再次听到小时候常听常唱的歌曲:红米饭那个南瓜汤哟咳罗咳,挖野菜那个也当粮罗咳罗咳……干稻草那个软又*哟咳罗咳,金丝被那个盖身上罗咳罗咳……让我不由得又回忆起在无为的成长岁月。
其实我并不知道红米饭究竟指的是什么,估计应该为高粱吧,我小时并没有吃过,而南瓜在无为也不讲究喝汤,至于野菜也无需去挖,因为每家每户都有自留的菜地,吃菜虽然没有多少油水,但在辛勤父母的照管下,菜地里的菜还是足够我们裹腹的。
这里先只说那由干稻草做成的“金丝被”,小时在我们无为陡沟这边,开始是不种棉花的,因为当时的*策强调“以粮为纲”,所以印象中除了父母口中常说的“洲上”会种棉花外,我所知道的其他地方都种水稻,只是那时也不知道这个“洲上”究竟在哪,估计就在并不“遥远”的远方,只是我没有去过。由于棉花和大米一样,在那时都是统购产品,“洲上”农民能够自留的棉花也不是很多,除去他们自用外,全被周边的村民抢购了。毕竟物以稀为贵,加上经济条件同样也有心无力,我们这里每家能有几床棉盖被就相当不错了,春秋夏季还好办,父母常笑着对我们说:
“小孩子火性高,不垫棉被垫稻草。”
所以每到秋收刚过,父亲就会抱来一大捆新收存的稻草,换下上一年铺在床上已经压平板结的旧稻草,旧稻草往往带着浓烈的汗味,甚至还有尿味,仔细整理弄齐后,然后均匀地铺在床板上,上面再盖上一张薄薄的床单,就任由我在新铺的床上尽情蹦跶了,就如同我现在的女儿在新买来的席梦思上欢跳一样。每当这时,我都能看到父亲脸上的皱纹在慢慢地舒展,他并不阻止我的蹦跳,有时就在父亲铺床时,还能听到他轻轻哼着家乡的庐剧唱词,至于唱的什么,我不明白,只是知道勤劳的父亲只在心情高兴时才会不由自主地哼上两句。
只不过这个“金丝被”是被我们压在身下当垫被的,初睡时,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草香,就在这股草香中,我听着屋外寒风呼啸,看着滴水成冰,盼着大雪封门,而安然进入梦乡。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失,“金丝被”同样也开始变平变硬了,不再有深陷其中的温暖与快乐,除了勤翻动这个“金丝被”外,别无他法。我一直记得,晚上做完作业后,洗完脚迅速上床,把身上所有的衣服全压在被面和被角上,不留一点缝隙,然后把身体缩成一团如虾状,双腿蜷曲紧贴在胸前,可不敢一下子把腿伸直,否则那种彻骨的冰冻感立即会让你大呼小叫酸爽,再慢慢用体温把被子焐热,然后才一点一点地把腿向下伸展,再慢慢伸直,等到被子全被体温焐热时,才酣然进入梦乡。待到天明,却怎么也不肯离开这温暖的被窝,其实,这个温暖根本不是那单薄的棉被和下面的“金丝被”给予的,而只是用这两个被子把我们的体温保存了起来。好在后来有了玻璃瓶,我们便在睡前给瓶子装上热水,先放在床上,这样做完作业后上床,被子里就能先有一块热乎的地方,然后用脚推着玻璃瓶扩大受热的面积,从而加快使被窝温暖起来。
即便如此,由于棉花与经济的短缺,先发*再变黑的棉被仍要一年年地盖在我们身上,棉被变得板结,如同冰冷的铁板。由于我幼时好动,睡梦中仍不老实,盖被常被我蹬破,直到最后变得千疮百孔,母亲只好把这破被再行缝补,当成垫被。每次蹬破时,母亲作势打我,但我却发觉母亲落下的手轻飘飘的。
我和同龄的孩子一样,白天玩累了,有时晚上就会在这破垫被上“画地图”,天亮时,母亲不得不笑骂着把被子晾晒在外面,邻居发现后就故意大声问我:
"是不是昨晚赖尿(此处读无为音laisui)了?"
我则脸红心虚地狡辩道:
"你才赖尿呢,是水焐子漏了。"
随着*策的放开,我的家乡也开始种上了棉花,除去交公任务外,就可以自由地给自家弹棉被了。父亲请来附近以厚道并技高闻名的弹棉匠,恰好这个弹棉匠是我同学的F叔,他帽子上、衣服上全是长年不掉的棉絮。当F叔戴上一个大大的口罩,只露出两个因飞絮飘进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弓着腰,左手执着从背后引出的弓,右手用木锤轻试弓弦时,一个轻脆悦耳的声音传了出来,虽然单调,但在我听来却是世间最美的音乐。
其实现在算起来,弹一床棉絮,棉花加上人工,并不比买一床被子划算,然而最后看着被子上,F叔用彩色丝线灵巧地拉出你想要的美丽图案与祝福文字,完全自家白胖胖的棉花,没有黑心棉、二手棉,特别是看到父亲和F叔一同吃饭时,他们都眯着醉眼,共饮着小酒,言笑酣畅,我才明白,父亲更是借着弹棉花这样的机会与人交往,同时也借此享受着自己劳动成果的快乐,而一旁的母亲也不反对这样的场面,而是热情地给客人添饭。我一直记得F叔曾喷着酒气对我说:
"小侄子,只要我弹得动,你以后结婚的喜被也交给我弹,到时再来和你爸喝你的喜酒。"
我则满脸通红,像做小偷被人发现一样:
"叔叔,我还早着呢……"
只是后半句话我咽回了肚里,我能告诉他我暗恋的女孩就是他的侄女吗?
然而现在F叔已经老迈,像棉弓一样弯曲的腰背已经背不起那尘封在墙角的棉弓,我的棉被该找谁弹呢,多想再听一听F叔那绕梁三日余音不绝的弹棉声呀。
虽然“金丝被”已换成后来的棉被,直至现在的蚕丝被,甚至羊毛被,甚至吹空调还要盖的空调被,然而,那最起初由稻草做成的金丝被,却一直在温暖着我的心房。
陈修强